游戏到底有什么用？听听《王者荣耀》IP世界观负责人如何解答这道追命题

《王者荣耀》不仅是一款好“游戏”，更是一款好“产品”。因为在我印象中，《王者荣耀》是最早的一批开拓多元价值的国产游戏。对于经常被问到的“游戏到底有什么用？”这个问题，《王者荣耀》其实是最有发言权的。

8月16日，由腾讯游戏学堂举办的2022腾讯游戏开发者大会（Tencent Game Developers Conference）第三日的社会价值专场论坛上，来自腾讯互娱天美工作室群《王者荣耀》IP世界观负责人阳卫星以【我们还能做什么——浅谈《王者荣耀》的社会价值】为题，讲述了——游戏，到底有哪些用。

以下为阳卫星分享实录

（游戏智库整理）

游戏从业人员经常会听到一句话：“游戏有用吗？”或者“游戏有什么用？”

这个问题，有的同学可能最近一两年才听到，但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。17年前我刚加入游戏这个行业时，我爸妈就问过我一样的问题，“游戏到底有什么用，你为什么要去做游戏？”再往前再翻，30多前，当我开始玩第一款游戏的时候，我周围的朋友、老师、家长们也问过我一样的问题，“游戏到底有什么用？”那个时候的回答比较简单，游戏可以放松，游戏可以娱乐，甚至那个时候还有一种说法，游戏可以益智。相信很多人小时候跟父母说买小霸王时都会说“这个游戏可以开发智力”。

除了放松、娱乐、益智外，游戏还能有些什么作用？我想从我自己的个人经历说起。

我是一个出生在老少边穷地区的小孩，家乡在革命老区遵义，从小喜欢看书。看书的时候，很多内容对我来说都比较遥远，只存在于我自己想象的空间。作为一个遵义的小孩，其实是很难想象大海是什么样子的。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大海，遵义旁边也有一个非常大的湖，叫共青湖。但湖和海有什么区别呢？大海到底是什么样的呢？直到后来玩了一款名叫《大航海时代》的游戏，我才明了，我才理解这个世界比地理书上展示得要大得多。通过玩这个游戏，我了解了地中海的风貌，了解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国家。我可以在南美洲的亚马逊丛林里冒险，在欧洲的大海里钓鱼。正是通过玩这个游戏，我初中的地理成绩变得非常好，不仅能徒笔画出地中海的地图，甚至可以给老师讲解从巴塞罗那到亚历山大，再到雅典和土耳其，它们不同的风貌、特产以及环境。这就是一个对于外界比较少了解的小孩，所能感受到的游戏的作用。

另外一个故事是我长大以后遇到的，可能大家会有同感。小时候我们邻里之间的关系是非常亲近的，我小时候住在一个家属大院，父母都是工人。大学毕业回家的时候，从下火车步行到家的那一路上，所有的人都在跟我打招呼。路旁卖饼的阿姨会说，“卫星回来了，要不要吃个饼。”旁边小卖部的小伯，“卫星回来了，快来吃根棒棒糖。”所有的人都认识我。但是现在，在网络科技各方面充分发展的状况下，社交的关系其实在退步。我很担心自己的小孩，因为他除了同学以外，周围的邻居一个也不认识，也不愿意下楼和别人玩。就算下楼，也没有几个小朋友可以跟他一起玩，这是一种全新的现代孤独。但是现代孤独有很多排解的方式，比如一些社交媒体。小时候我们还沉迷于QQ加网友，跟很多陌生人聊，再往前还有笔友时代。

再往后，我观察到，游戏也可以起到一部分社交的作用。

我一个朋友给我讲过一个故事，他是一个有一点社交孤僻的人，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喜欢他，觉得自己很失败，周围的人也对他漠不关心。后来他有一天玩王者，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，他的队友保护了他，他当时一下子非常感动。他觉得原来我是可以被需要的，除了我身边的人以外，还是有人在关心我、理解我、帮助我。一下子他就走出了自己的世界。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。

游戏到底有哪些价值？

综合上面这些，我想聊的是，一款好游戏就像一些艺术作品，能够抚慰人心，也能传递价值。具体怎么理解，我们可以看一下，游戏有哪些价值。今天的主题是社会价值，游戏除了商业价值、娱乐价值、休闲价值之外，还具有公益价值、艺术价值，同时还可以助力实体企业，还可以有一些技术，一些共创，一些文化。

比如公益价值，《见》（SEEING）是腾讯的一款游戏，它通过模拟视障人士的视觉和触觉感受，让玩家能够切身体会视障人士的出行困难。在自己体验之前，我是不太了解视障人士的一些真实处境及感受的。但体验之后我才切身感受到，他们出门在外时的那些不便。之后我走在路上再看到盲道上有东西时，都会把这些东西挪开。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就会有一位视障人士经过这里，去他想去的地方。

艺术价值也是一样的，有些游戏已经被世界的博物馆收藏到纪念品中，和其他的艺术作品一起展出。

助力实体经济，特别是对于做游戏的同行来说，这个就不陌生了。像AR、VR、芯片，最早被应用的场景就是游戏。因为游戏和它们有一种互相促进的作用，当然还有一些技术价值，还有共创价值。

游戏可以做非常多的事情，归纳总结的话，大概可以产生两方面。

第一，游戏是一个载体。游戏本身是一个工具，就像很多电影或艺术作品一样，本身并不说明什么，关键在于内容创作者做了些什么。你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东西，它就会对玩家产生一些积极的影响，你做了一些不好东西的话，就会带来负面的影响。这是我们游戏同行人员最需要注意的问题。

第二，游戏是信息的连接器、放大器。它可以传递很多内容，可以服务社会，可以创造更多元的价值与可能。

那么《王者荣耀》希望传递和创造什么价值呢？特别在社会价值上，我们能做到什么内容？这里要先说一下，每个游戏所能承担的只是社会价值的一小部分，我们只能做到一小步。只有当大家的力量集合起来，都在做同一样东西时，我们才能创造出更好更大的价值。

这里又抛出一个命题，我认为游戏它不仅是做创作，更是做选择。很多同学认为游戏是技术行业的内容，就像做人物设计、玩法设计、美术设计。没错，我们当然要把最好的技术展现出来。但是除了技术本身，很多时候做游戏其实是在做选择。我举几个例子：宫崎英高作品大家玩过，最近也比较火。宫崎英高的游戏具有非常鲜明的特色，其中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是，他的游戏很“难”。这就是他做游戏时的选择，根据自己团队的特色，根据自身玩家的受众，他选择了做一款难非常高的游戏，让玩家挑战极限。

同样，我们非常熟悉的“三国IP”在国内外都出了很多相关的游戏。但是不同的游戏制作人在选择三国IP时，做出了不同的创作内容。有的人在三国里面看到的是英雄侠义，有的人在三国里面看到的是忠肝义胆，有的人看到的是吕布和貂蝉，有的人看到的是勾心斗角。同一个三国，不同的体验。游戏制作人根据自己的选择，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方式。

那么《王者荣耀》的选择是什么？这里向大家推荐一首歌，这是《王者荣耀》刚出到100个英雄时出的一首歌，叫《百战成诗》。这首歌表达了一种理念，就是所有的英雄、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，我们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去努力的时候，这本身就是一首歌，这本身就是一种中国人独有的浪漫。这是《王者荣耀》最大的价值体现。

《王者荣耀》讲述的是一个多元的、包容的价值观，这里面有很多例子可以讲。比如我们经常讲的美美与共、和而不同，这就是王者世界的一个特色。王者世界目前的地图非常大，具有不同的一些文化特色。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，这只是王者地图的一部分。在未来我们会扩展更多的地图，把世界上各种各样的文化都包围在王者世界中。我们希望在王者的世界里营造一种多元、包容的类似的价值观，让不同类型的玩家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喜欢的文化，找到自己喜欢的英雄。

当然这个路是非常漫长的，我们现在才刚刚踏出了第一步。未来的路，也非常艰辛。但我们的目标没有变，就是要营造出这个世界多种文明、多种文化存在的和而不同、美美与共的世界。

所以《王者荣耀》在设计英雄的时候，也是注重的这个理念。游戏里有两个典型的英雄。

以大家熟悉的《三国演义》为例，三国里面的赵云是“一身是胆”的代名词。但是正史中的赵云其实还有很多别的特点，只是《三国演义》为了它的需要，为了方便理解，选择了赵云最有特色的一面。我们塑造英雄，也是一样。

这里有一个具体对比的例子。很多中国玩家对于国外某些文化非常了解，但这种了解往往不是因为看了什么历史书，而是通过一些动漫、游戏，或者影视等载体了解到一个契机，然后再了解到关于这些人物真实的情况。

我们设计云缨这个角色也是如此，因为作为中国的形象，她有自己的特色。我们选取云缨，就是选择了她风风火火、敢作敢当、一马当先的气质。这也是很多国内的年轻玩家玩到云缨时产生的共鸣。比如说感觉自己挺像云缨，好像大学刚毕业，虽然啥也不懂，但就是敢去做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这也是非常有朝气的一种体现。

在故事方面，王者的选择其实也很简单，就是我们今天的主题——社会价值、正向价值。王者有许的多故事，几乎所有故事我们都希望传达一种正向的情绪价值。希望玩家看完这个故事后，他会感动，他会联想，他会想起自己。他也会觉得看完以后对未来有了一些期望，对生活有了更好的向往。这也是我们希望玩家在观察王者故事时，能够感受到的一些比较正向的内容。

游戏，不止于游戏

游戏，不止游戏本身。玩家在里面体会到内容，也可以以自己为载体，去连接更多的多元的群体。

这里我又想到一个王者的故事。大家知道王者这样的游戏，它会推出各种各样的皮肤。传统印象中，所谓的皮肤就是这些角色的外装。玩家最关注的是好不好看，这很像中国的烹饪技术。我问过我家小孩，你认为吃东西最重要的是什么？他说，第一是提供能量。我说，对。他说，第二是满足我们口舌之欲。我说，还有吗？他答不上来。我说，中国的美食其实有色香味，就是除了营养本身，就像游戏除了本身外，还有色、香、味。按理说这些都没有营养价值，但为什么大家要去追求呢？因为它可以传递正向的东西。除了色香味以外，中国的烹饪还讲“器形意”，用什么盘子装，形状代表的意思。大家过年的时候想吃鱼，年年有余，游戏也是一样的。我们做白鹤梁这款皮肤时，最重要的一个期望就是把白鹤梁这个地方推广给全世界，或者至少让全国的玩家们知道，中国的大好河山还有很多类似白鹤梁这样的地方。

所以，在这里我想厚着脸皮做个“广告”。各位玩家或各位同行，如果你们的家乡有人文经典、自然风光，都可以和我们联系。我们非常愿意把它做成一个类似的载体，推广给很多地方。就像白鹤梁一样，很多玩家也是通过王者了解到了白鹤梁。随即他们会去想，白鹤梁到底是个人还是个地方，然后去进行搜索，了解白鹤梁的历史。

除了选择做推广外，还有一个很艰难的选择。比如说我们都知道王者要出五谷的皮肤。按理说五谷的皮肤不好做，以我自己浅薄的游戏美术知识，如果要做五谷皮肤，可能是头上戴着一个玉米，手里抱着一个西红柿。但是最终我们还是决定要做，因为我们希望通过一些皮肤，来帮助大家或者说从旁边引导大家去了解我们国家的特色内容。哪怕引起大家一点点的额外关注，也是我们的期待之一。

我们对不同的人群，也有一样的关注。有很多玩家在听力上有一定的不便，所以我们专门用AI技术，配合英雄角色，在KPL上为玩家提供了专门的手语解读，帮助一些听力不方便的玩家了解这款游戏想要传达的东西。我们希望，游戏不只是游戏。我们希望，不同的玩家，也能在游戏里感受到我们的人文关怀。

刚才说了这么多，除了国内游戏本身的一些内容外，还有一点点我个人的小期望。其实就是关于游戏出海。游戏出海有非常多的内容，这里不仅仅是指某一款游戏。我自己有个想法，很多年以前，好莱坞用自己的影视文化把美国文化传递到了世界各地。同样动漫又把日本文化传播到了世界各地。现在我觉得，轮到了游戏，是不是可以小小地让国外了解喜爱中国的一些文化呢？

因为刚刚说了，游戏只是一个载体。它本身不具备好与坏的属性，关键是它其中承担的内容是什么。现在很多外国人不了解我们，甚至我和一些国外的同事或朋友聊天，他们对中国还会有一些误解。所以，通过游戏是不是可以小步地让国外更了解和喜爱我们？我觉得这是我们所有的中国游戏人，需要去承担的一些个人的责任吧。